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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 Amelia 7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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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出于对我生命安全的考虑建议我一次性发完(我说我四月份就写完了有人信么)。于是我这一次直接发到结尾。


盾冬,鹰寡,少量的铁辣椒。


以下部分会含有除了拆cp之外的雷人、高能、变态、黑暗剧情,说多了会剧透(扶额),请千万慎入。


含主要角色死亡。超级 OOC。




我个人非常不建议阅读。


我个人非常不建议阅读。


我个人非常不建议阅读。


 




 


如果真的想要看,那么我向你保证是HE。被雷到,我的错。


 


 


(1)  (2)  (3)  (4)  (5)   (6)




 


送走娜塔莎之后,山姆把空了的白兰地瓶子扔到垃圾桶里,再把所有垃圾打包好扔到楼下的公共垃圾桶里。


他定了一张阿根廷烤牛肉披萨,但什么也吃不下,盯着电视不到一分钟就走神。


最后他早早的躺上床,灌了一瓶威士忌才睡着。


直到凌晨三点被电话惊醒。


接起电话,听到了娜塔莎的声音——他从未想过她会如此惊惶无措。


“山姆,快逃,九头蛇要艾米莉亚……”


她的话戛然而止,随后,山姆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呃”声,那种人类窒息时从喉咙中挤出最后空气的的声音。


“——娜塔莎!!”


然后他听到了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山姆马上给史蒂夫打去电话——在最危机关头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永远不会倒下的美国队长、所有人的精神支柱——黑夜里电话一声一声响着,像小锤子敲打在心脏上。


然而一片寂静,没人接听。


心里的希望落空之后他的心狂跳起来,手在发抖,眼睛无意义的盯着虚空中某一点。


夜色中划过了一枚火箭弹,他眼睁睁的看着它划出弧度撞向了莱利,而浮在空中的他什么都来不及,只能远远的看着莱利随着它坠落、爆炸声吞没了莱利的惨叫。那个画面变成了娜塔莎——黑暗中她被看不清脸孔的杀手掐住了脖子,举了起来,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以及在也许某处晕过去的、生死不明的史蒂夫。


他努力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把这当成一个紧急任务,和之前无数个任务没有什么不同,他得按照程序办事。


然后16年来的第一次,他启动了老一代复仇者的秘密频道,在凌晨三点,复仇者的秘密通讯集体叫醒了托尼、斯科特、布鲁斯,以及不知在哪个州农场的克林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和声音不发抖,回想着史蒂夫的样子,对通讯频道喊出来:


“——复仇者集结!”


 


 


托尼凌晨三点钟爬起了床,打破了他对佩珀“六十岁之后作息规律”的承诺。


他叫来了盔甲同时也给博士准备了一套——为了防止他们在空中飞的时候就变绿然后一起砸下来。


托尼吻了吻佩珀,握住她的肩膀,不正经的说:


“亲爱的,我要去英雄救美别的女人了,答应我不要吃醋。”


布鲁斯穿好了盔甲之后对托尼说:


“浩克没问题,但是你要小心些,你已经六十四岁了。”


托尼·史塔克挑挑眉,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走到窗户边。


“就算一百岁我也是酷毙了的钢铁侠。”


在八十七层的高楼上,狂风呼啸,他背对窗户,向后潇洒的向后一仰。


盔甲立刻飞出去接住他。


布鲁斯叹息,又不禁轻笑。


就算一百岁了也是钢铁侠。


 


娜塔莎身上原本有两个定位装置,此时分别显示了两个不同的位置,一个是市郊半废弃的体育场,另一个在市区里。看到第二个地址的时候山姆爆了粗口。他们兵分两路,山姆和斯科特去了市区民宅,而不适合巷战的托尼带着布鲁斯一路畅通无阻的飞到废弃的体育场,然后潜行到了地下。


他们迎面碰上一个医生。


对方吓得转身就跑。


“我就说了我不适合这种低调的任务,我应该华丽登场,火药、爆炸什么的,要全世界人民瞩目。”


几秒钟之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房间,一个实验室,里面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躺坐在实验椅子上——就算见过史蒂夫和索尔,托尼也依然认为那种肌肉太过夸张了,出现在人类身上反而显得十分病态。


他们正在注射某种蓝绿色液体,马上要接近尾声。


托尼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超级血清。在知道自己老爹和血清有染之后他和布鲁斯专门研究过。然而那不是史蒂夫那种血清,也不是巴恩斯那种山寨货,而是一种更加先进的东西。


几个人瞧见他们,纷纷拔下胳膊上的针头,一边活动那种不正常的肌肉,一边优哉游哉的向他们走来。


灯光骤然亮起来。


托尼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瞪着眼前的景象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贾维斯,把所有的盔甲都派过来,不管完工没有——全部。小霍华德的生日礼物被我藏在32楼厨房碗柜的第6个抽屉里。最后告诉佩珀我永远爱她。”


他们面前是排列整齐的冷冻仓——好多年前在九头蛇西伯利亚基地跟老冰棍大打出手的时候见过——不过那时只有5个,现在起码有上百个,像哥斯拉的蛋一样立在空旷的体育场下面,每一个里面都装着能徒手捏碎颈骨的怪兽。而他们都正在解冻。


现实置身于《哥斯拉》电影中。


当年两个老冰棍就砸烂了他的盔甲。今晚九头蛇正准备把他们全部放出来。


“看来我们打断了九头蛇的party——我得教教他们,没有托尼·史塔克的party不叫party。”


“九头蛇哪里来这么多超级血清?就算抽掉队长所有的血也不——”


托尼听到了战斗机的轰鸣,迅速靠近,不等他讲话,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同冲击波一并袭来,撞得人头晕目眩,大量的灰尘漫天飞扬。


夹在水泥碎裂声中的是浩克的怒吼。


等待尘埃落定,体育场已经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从缝隙能直接看到天上的星星和东方的鱼肚白,剩下的大部分空间——一架战斗机突兀的卡在那里,靠近墙壁的那几个壮汉一起掩埋在了石块和灰尘下面。但其他的冷冻仓全部碎裂,无数超级士兵正从碎片中爬出来,像一群哥斯拉。


克林特从上面跳下来,右腿踩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咚”的一声。


看到自己做的义肢运作良好,托尼松了一口气,像跳舞似的向他挥手。


“伙计,你看起来闯了不少红灯。”


克林特一脚把爬到脚边的一个超级士兵踹飞到了墙上,听到了骨头碎掉的声音。然而那个家伙马上爬起来,露出的森森白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甚至有一个——或者说是半个——从战斗机下面的碎石堆里爬了出来,只剩下上半身仍然力大无穷,带出一路刺眼的猩红。


操,太他妈变态了——托尼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简直是行尸走肉的现场版,他们可不能让任何一个跑到市区里上演僵尸屠城。


九头蛇改进了血清,但是这太过头,进步的太快了——他和布鲁斯加起来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怎么成功的?


克林特眼神寒冷,笑容令人不寒而栗,甚至看都没看一眼,金属右脚狠狠踩上爬行者的头——


托尼听到了像西瓜碎裂的声音。


他第一次见到克林特这个样子。但随后想到了在九头蛇的西伯利亚基地,在伴侣重创之后某人也展现出了同样的疯狂。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车没停好。”他一边说一边用金属右脚碾压残缺的大脑。


剩下的超级士兵纷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活动那些夸张的肌肉。


面对无数包围过来的、训练有素的超级士兵,克林特拔出箭只,瞪视挡在前面的超级士兵,挑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伙计们,我正赶着要去我太太那里表现一下英雄气概,所以你们可以选择让我们过去,或者让我踩着你们的尸体过去。”


而浩克早已经开砸了。


好极了,全场就剩他一个人能保持理智——托尼想翻白眼。他飞过去撞开了挡路的士兵。


“这里交给我和布鲁斯,英雄救美的任务我就慷慨的让给你了!”


 


 


 


 


史蒂夫独自一人慢慢走回了办公室。周五下班之后,特工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办公室沉寂下去。


他面对成山的案件卷宗,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袋里全是那一声真切的“史蒂夫”还有黑色面罩。


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就在恍惚之间过去了。


他盯着窗户——夜色把透明的玻璃镀成了一面镜子,少女的身影浮现在上面。


他突然想起了答应艾米莉亚的事情——删除那些威胁她的录像。


托德尔死后,特工搜查了他的家,把各种能记录文件的东西都带来了。


史蒂夫在证据室里面翻找,最后一个人抱着笔记本来到了技术部门。


加班的技术员不耐烦的打量他,一边吃宵夜一边用社交软件聊天,让他在外面等。


耐心耗尽的史蒂夫去了一个空着的单间——然后把两台电脑连在一起,自己动手找出那些托德尔威胁艾米莉亚的录像,再一一删除。


他仍然不太擅长对付高科技,重新检查是否有遗漏的时候,AI将神盾局的电脑一并扫描了。


无数隐藏文件夹争先恐后的从屏幕跳出来,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列。


最后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文件夹日期是2018年4月3日,“十一级机密”的字样浮现在文件夹上。


那是16年前他结婚的日子。


军人的直觉让他盯紧了它,然后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点开了文件夹。


里面一些视频文件,是神盾局里面的监控录像。


神盾局AI瞬间发出警告,屏幕上横着巨大的warning。


“您无权查看此项信息。”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袭上史蒂夫的心头——头脑里的一道屏障碎裂了,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挣扎着呼啸而出。


他死死的盯着屏幕,像捕猎的狮子一样,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但声音强硬得不容置疑。


“修改指令,Cap’s order。”


权限立刻向他打开。


“警告,警告,遇到七级危机情况,立刻向希尔局长汇报。”


史蒂夫没听到。


因为他在屏幕上看到了巴基。


那一瞬间,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手捏碎了桌沿。一种可怕的感觉在他的大脑里低语——你明明知道,一直以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巴基那个鼓胀得吓人的、明显属于孕妇的腹部,同时,有什么液体沾湿了裤子,从双腿之间一直湿到了裤脚。


那是羊水。


 


 


弗瑞坐在对面,无比耐心的注视他,继而点点头。


“所以,就这么定了。今年4月3日——天气预报说风和丽日,是个好日子。”


史蒂夫板着脸。


“没问题。但是,我们说好的,千万不要让巴基知道。”


弗瑞讽刺的一笑,慢条斯理的拖长音:


“不让你未婚夫知道你正在和别的女人约会?当然没问题。”


“别逼我揍你,弗瑞。”
“但这事想瞒也瞒不住。”


史蒂夫皱起眉。


“我会想办法,找个地方让他住几天。”


“你是说‘关起来几天’。”


“我会揍你的。”


 


 


2018年4月3日,史蒂夫一大早有紧急任务就出发了,连早餐都没吃。巴基留在家里发现他们的电视没有信号,网络也不好,不得不打电话叫了人来修理。他和史蒂夫一样,生命的大部分时间是在七十年前——一个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甚至电影都很奢侈的年代,所以现代社会的娱乐方式也不是那么重要。


早晨6点,正在他打开冰箱考虑早餐的时候,修理工的敲门声响了——有点太早了。


他解开围裙去开门,随后立时停下了脚步,折回卧室里,拿出手枪。在史蒂夫身边安稳生活了太久,他有些生锈了。


门外有七个人,听脚步声都是训练有素的人。


“巴恩斯先生——巴恩斯先生——请不要开枪——”似乎因为没听到回应,门外的人喊:“我们是队长派来接你去神盾局的。”


巴基从电子门镜看到对方把工作卡举了起来,上面有史蒂夫和弗瑞的签名。


他松了一口气,还是把枪藏进了衣服里。


打开门,门外的几个人衣装得体彬彬有礼。


“巴恩斯先生,队长派我们来接您去神盾局医院,他说您的预产期快到了。队长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前来。”


然后对方把电话递给他,史蒂夫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还有吵闹的背景杂音,灯光、音乐、化妆师一类的词语蹦进他的耳朵,听起来像一场紧锣密鼓的舞台彩排,而史蒂夫捂住了听筒,仿佛在避开什么人。


“嘿,巴基,你还好吗?”


“是的,史蒂夫,怎么了?”


“昨晚我们说好的,去神盾局医院住一段时间好吗?我们让他们准备了单独病房,一切都是最好的。你的预产期要到了,还是医院比较保险,我不想你们出任何意外,我承受不起——”


巴基的表情放松下来,笑容柔软得像手心里的一捧糖水,那种感情太过私密,几个特工都转过去假装没看见。


“天哪,你太大惊小怪了,宝贝儿,我自己可以去的。现在是早晨6点,你完全可以给这些先生们放个假。”说着,他瞧了一眼面前一群的黑衣人。


“我想确保你的安全,不想有任何意外,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真的。”电话那头,史蒂夫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要生孩子不是要进地狱——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巴基笑着摇摇头,最快的做出妥协。


“我爱你,巴基。”


“我也爱你,小呆瓜。”


说完,他把电话交给为首的特工,跟着他们上了神盾局的车。


他们带他来到了神盾局中重重保护之下的单间病房。病房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巴基不喜欢这样——配枪的特工,牢笼似的房间,和实验台无异的病床。


但他信任史蒂夫。


他侧躺在床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腹中胎儿贪婪汲取营养有时让他有点吃不消。今天史蒂夫走的太早了,连盾牌都没带,而史蒂夫刚刚出门,神盾局的特工就把他接来了这里。


巴基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是紧锁的铁门和防弹玻璃做的窗户,门外有持枪的特工把守。


——是什么样紧急任务,不需要美国队长带盾牌?


很快他就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穿白大褂的医生向门口的特工展示自己的证件,然后推门走进来,笑容可掬。


“你好,巴恩斯先生,我是路易斯医生,队长派我来为您做一些常规检查,让我们更准确的了解您身体的状况,为分娩做准备。”


巴基对所有身体检查都心存戒备,但鉴于这是史蒂夫的意思,他可以为了他和孩子忍耐所有的不适。


“好的,谢谢。”


医生扶住他,推开门。


“我们这边走。”


“等等——!”守门的特工一把抓住门框,把他们拦在里面,“队长说了,巴恩斯先生不能走出这个屋子。”


“只是例行的身体检查,我们需要巴恩斯先生的身体数据。十几分钟我们就回来。”


特工严肃的瞪视医生,坚定摇摇头。


“我很抱歉。我不能让巴恩斯先生离开。”


医生叹息一声。


“那好吧,我也很抱歉。”


下一秒,特工血溅当场。然后,医生手中的枪对准了巴基。


 


 


巴基躲进一间振金牢房,反锁上门。


这里固若金汤,追兵需要十几个小时才能进来。


剧痛使他捂着肚子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子宫一阵阵收缩,双腿之间流出带血的羊水。


他脱掉内裤和裤子,把衣服撕成一条条,为临盆做准备。强烈的痛苦几乎要把他撕碎,他一边努力平复呼吸,一边咬住上衣防止自己叫出声。


门外一群人叫嚷着让他开门投降。他听见武器敲打墙壁的声音。


冷汗不停的流淌下来,他现在全身都是汗水、羊水和血。


他的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都被收上去了,无法向外界求救。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史蒂夫的名字,希望他能尽快发现他们,就像当年闯入九头蛇基地把他解救出来一样。


门外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屋子里的电视忽然自动打开,换了几个监控录像之后,画面定格,那是新闻频道,正在向全世界现场直播。


巴基的眼睛睁大了。


悠扬而圣洁的婚礼进行曲飘满房间。电视里的史蒂夫穿着新郎礼服,挽着一身洁白的新娘,站在繁花之中,站在西装革履的人群,接受欢呼和祝福声此起彼伏。


新闻标题是直播美国队长的婚礼。


他想起了七十年前史蒂夫成为全民英雄的那一刻。史蒂夫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接受军人们的喝彩。


电视里的史蒂夫笑容幸福又略带拘谨,看向他的新娘,戒童捧上一对戒指,绿宝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宝石来衬你的眼睛。”


然后史蒂夫把绿宝石婚戒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上。


他怀有身孕、被人追杀,不得不躲在牢房里生产他们的孩子,而史蒂夫正在鲜花和祝福中和一个女人结婚。


那个发誓一生保护他的男人,发誓相伴直至时光尽头的男人。


——“我们在华盛顿的樱花盛开的时候举行婚礼,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属于你。”


他想到了今早坏掉的电视和网络,史蒂夫骗他出来的电话,以及有特工把守的单人病房。


巴基瞬间心如死灰,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他不愿意相信,但所有的事实摆在眼前。


他绝望的扭过头闭起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身心双重的痛苦抽干净了他所有的力气。这是九头蛇惯用的伎俩,就像七十年前反复在他耳边播放美国队长的死讯一样——他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努力调整情绪,让自己专注于分娩,不被史蒂夫婚礼的画面击倒。


剧痛一次次袭来,他一次次疼晕过去又被疼醒,无休止的疼痛折磨让他恍然觉得自己躺在实验台上,一把电锯正在锯他的断肢。


他惨叫出声,眼泪滑下来流到了头发里,再也无法挺过下一秒。


啼哭声响起的刹那,仿佛第一道晨曦划破了黑暗。


他瘫软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吞进空气,似乎刚刚窒息又活过来。但是还不能休息,他弄断脐带,颤巍巍的把那个满身血污的、脆弱娇嫩的新生命抱在怀里,怕铁胳膊太冷凉着小家伙,他用右臂去拥抱她,温柔的擦去血渍,露出白里透红的肌肤。


小家伙那么不可思议,那么精致美丽,比所有的奇迹加起来都要神奇。


她大声嚎哭。


巴基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胸前,让她含住自己的乳头。


她立刻不哭了,捧住他的乳房开始吮吸。


这一刻的感觉让之前所有的苦难都变值得。


她多么美丽,多么可爱。


“艾米莉亚。”


他说。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艾米莉亚——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公主。”


盆腔内一阵阵撕裂的疼痛、生殖口不停涌出鲜血,他感觉到寒冷,体温在迅速流逝——出血点在里面,他束手无策。但这一切在艾米莉亚面前全部无所谓了,上帝刚刚剥夺了他生命的意义,然后立刻重新赐予了一个。他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巴基抱着她,慢悠悠的哄着她拍着她,声音流淌无尽的温柔:


“别怕,小宝贝,妈妈会保护你,妈妈会带你逃出这里,然后我们找一所房子生活,我们会去欧洲、亚洲、非洲……去看蓝色的大海,看白色的阿尔卑斯山,看草原上的大象,树林里五颜六色的鹦鹉、能在水上行走的蜥蜴——艾米莉亚,我的小公主,我会让你生活得像个公主,无忧无虑的长大,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草原上跳舞,在星空下唱歌……”


他仿佛看到金棕色头发的美丽少女在紫色薰衣草海洋中翩翩起舞,一双蓝绿色眼睛如同最美丽的宝石。


门外的嘈杂声打断他的讲述,怀中的艾米莉亚受到惊吓哭起来。


巴基立刻用金属胳膊护住女儿。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燃烧起来——谁敢碰小宝贝一根手指,他就用左手扯掉那个人的肠子。


鲜血在地面上流淌,浸透了腰部的衣服,同时沾湿了他的脚。


他感觉头晕,呼吸困难,力量和体温都在流失,他拼尽全力支撑身体保持平衡不至于倒地,想要应对门外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特工。


“别怕,艾米莉亚,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


他看着自己的血像有生命一般向门外蜿蜒而去,如同一条鲜红的蛇。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手上不断安抚受惊吓的女儿。


“妈妈爱你,不会让你受伤……”


撞击使他短暂的清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倒了在地上,怀中的艾米莉亚正在哭泣,门外是九头蛇特工吵闹的声音。


“……艾米莉亚……妈妈会保护你……”


耳畔是教堂婚礼的钟声和人群的欢呼声。但他感觉寒冷,冷得就像再一次被锁进冷冻仓。


“……保护……你……”


血流到了门外。


电视里的神父对史蒂夫微笑,漫天飞花如落雨。


“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现在,你可以吻新娘了。”


 


 


史蒂夫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鲜血,巴基倒在血泊之中,铁臂仍然死死的护住艾米莉亚,旁人撼动不了半分。小小的新生儿一边抽泣一边吮吸冰冷的乳头。


他颤抖的跪倒在地,一遍又一遍呼唤他的名字,从轻声细语到歇斯底里的哀嚎,但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I'm with you till end of the line.


最后他抱着巴基的尸体恸哭,血水染红了婚戒上的绿色宝石、浸透了身上的新郎礼服。


 


 


 


弗瑞在平板上找出一份资料,推到史蒂夫面前。


照片上是个蜂蜜色头发的年轻女人。


“我认识她。”史蒂夫说着,打开了资料。


桑德拉·米切尔,神盾局人事处新来的特工,对他表现出了超常的热情,神盾局没人不知道美国队长心有所属,也依然提出了约会。


弗瑞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他。


“她有问题。”


“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目前还不得而知。”


史蒂夫颇为惊奇的瞧了他一眼,低下头反复查看资料。最终摇摇头,放下了平板。弗瑞这种特工头子都找不出头绪,他也不用白费力气。


“鉴于她对你有兴趣,我想安排你接近她,假装不知道她的事。”


“我们确实不知道她的事。你不派娜塔莎吗?套话她更有经验。”


“派黑寡妇会打草惊蛇。她对你更有兴趣。”弗瑞强调了后半句。


“所以我是个‘诱饵’。”


“这是你自己说的。尽可能答应她的条件,分她的心,让她对你保持兴趣,我们有机会查清楚她究竟想要什么。”


史蒂夫冷哼一声。


“她想跟我结婚。”


“那就结婚。”


那一刹那史蒂夫抬起头直视他,目光冷若冰霜。


“我不会跟巴基之外的人结婚。”


“这是个秘密任务,并不是真的结婚,队长,就是演演戏而已,和你卖国债跳舞没区别——现在,神盾局需要你。”


 


 


凌晨三点半,山姆敲响了史蒂夫家的门。他敲了很久,做好了被邻居举报的心理准备,最后终于有人开打了门。


来人是桑德拉。


她穿着丝绸睡裙,笑得妩媚而慵懒,将山姆挡在门外。


“嗨,山姆,我和史蒂夫正在床上呢。”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丝绸睡裙,用甜腻的嗓音道,“明天不上班,你知道超级士兵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山姆焦急的看着她,对她的暗示置之不理。


“桑德拉,如果不是紧急的事情我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扰。”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说实话。


“听着,我必须见Cap,一位复仇者出事了。”山姆不放心的四处瞧瞧,然后才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事之前给我们传来了信息,虽然不完整,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了九头蛇的计划。”


那一刻桑德拉的表情变了,她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哦,天哪,九头蛇——我以为他们的被消灭了。”


山姆长叹一声。“显然没有。”


她认真的注视山姆然后点点头,闪身让出道路。


“好的,你进来吧。我去叫史蒂夫。”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好似无心的问,“对了,黑寡妇说了什么?”


山姆跟着进了屋子,他注视她整齐的头发、没有半点暧昧红痕的皮肤,然后举起了枪。


“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我能在飞行时击中移动靶,现在爆你的头轻而易举。”


桑德拉转过身举起手,吃惊的瞪着他。


“山姆?天哪,你在干什么?我是美国队长的妻子——”


“我从未说那个复仇者是‘黑寡妇。’”


桑德拉皱起眉,眨眨眼睛,像唱歌似的“哦”了一声,接着露出阴冷的笑容。


耳机里传来斯科特压抑的惊呼:


“我的上帝——”


紧随其后的是几句粗口。


山姆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找到队长和娜塔莎了吗?”


“没有,但是这太……我想你得亲自来看看,在主卧室的衣柜里面,有一条密道——那女人先别杀,也许我们很快就会为谁亲手宰她而打起来。”


山姆瞪视眼前的女人,娜塔莎的话回荡在脑海。


——别用“旧伤”什么的骗我。


——史蒂夫没有跟巴恩斯结婚反而跟一个刚见过几次的女人在一起?光是听到这个就该觉得有鬼。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喝干净杯子里最后一点白兰地,把娜塔莎送到门口。当时天色已晚,夜色之中当年传奇的女特工温柔一笑,一如二十年前那般妩媚动人。


她说队长救过我的命,现在该换我去救他了。


山姆虽然不知道斯科特看见了什么,但心下已有个模糊的感觉。这一切都太高明了,谁会怀疑美国队长的妻子呢,谁会搜查美国队长的家呢。


“去你家卧室的密道。”


桑德拉表情依然阴冷,但无比配合的点点头,将两手放在脑后,走向了卧室里的密道。


那是个实验室,屋子中间摆着一台机器。


山姆第一眼并未认出那是什么。或者潜意识里他拒绝把它和史蒂夫的家联系在一起。


但是二十年前的记忆飞快的在他脑子里复苏——那时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东西了。


那是一把黑色椅子,如果没有手脚和脖子部位的束缚带就和普通的椅子没两样,上面连电的洗脑机器,正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电流声。二十年前在跟着史蒂夫满世界找冬兵、消灭九头蛇的时候,曾在那些人间地狱一样的基地里见过、在九头蛇的影像资料中见过——巴恩斯被绑在上面,大功率电流烧坏他的大脑,他疼的浑身抽搐、肌肉不正常的扭曲、痛苦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基地。


然而现在它出现在了美国队长的家里。


想到史蒂夫频繁的失忆和头痛,山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他拒绝去想史蒂夫被绑在上面的画面——尽管那就是现实。


他瞪着眼前笑容得意而妩媚的桑德拉,一股怒火从心底疯狂的蹿起来。


“嘀嗒糖,你说得对,我们会为了谁能亲手剁了她而打起来。”


桑德拉笑了,无辜的扁扁嘴。


“别这样,威尔森先生,你不是知道吗?”


“什么?!”


“当年弗瑞批准的,对美国队长的记忆改造——”


寒冷的恐惧从脚底蹿上来。


山姆清楚的记得史蒂夫抱着巴恩斯的尸体嚎哭的场景,那种绝望的、撕心裂肺的悲痛太过强烈,传染到了每一个人身上,令人窒息。然而当史蒂夫不再哭泣、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种眼神令在场所有人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开始杀人,以一种极度冷静的疯狂方式。那些袭击巴恩斯的九头蛇特工——被绑住而无法反抗的俘虏,连哀求都没来及发出就被他捏碎了颈骨或一拳打碎了心脏,等到山姆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五个人,而史蒂夫手里捏着第六个人的脑袋往振金墙壁上撞,黏腻的碎裂声后,脑浆和鲜血迸了他一脸,血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而他眉都不皱一下,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厉鬼。


而身着白纱的桑德拉赶到时,他冲上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


山姆冲上去阻止又被他单手甩开、撞到了门框上。


婴儿的哭声飘入耳朵,他急中生智,对史蒂夫喊道:“你想让你的孩子看到这些吗?!”


史蒂夫迟疑了。短暂的破绽让桑德拉把麻醉针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当天弗瑞批准了对美国队长进行记忆改造。


第二天来上班的史蒂夫完全不记得巴恩斯,笑着跟每个人打招呼,山姆松了一口气,在心里祈祷队长永远不要想起、不要再一次面对那种撕裂灵魂的伤痛——他还以为记忆改造就是托尼当年发明的那个他叫不上来名字的什么玩意,作为一种温和的治疗手段修改创伤记忆。他从来都不曾把神盾局和洗脑机联系在一起。


他从未想过为什么史蒂夫想要杀新婚妻子,也从未想过弗瑞为什么不见了——直到三天后发现他烧焦的尸体。直到现在山姆才意识到,那道命令根本就不是弗瑞批准的,是这个女人杀了弗瑞之后假借他的名义批准的。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以为神盾局会照顾好队长的女儿,结果贪婪和腐败让特工卖掉了自己保护目标,当九头蛇查到了去找人的时候发现早已不在那里,于是杀人灭口,买了艾米莉亚的人也一样。其中的知情人也包括当年悄悄把孩子送到桑切斯一家的希尔。


他恨自己16年没发现异常,让史蒂夫受了16年的酷刑。


现在他只想给眼前的罪魁祸首一枪,然后再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一下。


哐当一声巨响。


山姆看着史蒂夫家的大门飞到了眼前,金属中间凹陷下去,是个明显的脚印。


沉重的脚步声快速的靠近。


史蒂夫站在那里,没有看山姆,而是直直的盯着桑德拉,每一块肌肉都鼓胀起来,浑身的杀气仿佛有实体一般令人喘不过气,就像十几年前的那一天。


桑德拉对史蒂夫来了一个飞吻。


“亲爱的,你回来了?——这么多年来你觉得我是谁?一个无理取闹的妻子?神盾局人事处干部?”


面对摆在面前洗脑机,史蒂夫不为所动,上前一步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拎起来。


“我只知道你今晚就会是个死人。告诉我艾米莉亚在哪,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我会一根一根捏碎你的骨头。”


桑德拉看着他。


“你救不了她,她身上的血清全世界都想要,从九头蛇手里逃跑还会有别人想要抓——啊!”


史蒂夫掰断了她的一根手指。


“艾米莉亚——我女儿在哪?”


桑德拉的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眼睛里放出怨毒的光。


“Hail Hydra。”


史蒂夫面不改色的捏碎了她的腕骨。


“你不会想要杀我的。”她脸色苍白直冒冷汗,疼痛让她的笑容变得扭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疯狂。


桑德拉按下一个按钮,房间的壁纸纷纷消失,如同假象剥落、碎裂——逼真的全息投影技术。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巨大的实验室和牢房,史蒂夫的邻居们有的身着白服有的持枪警戒——整栋楼都是九头蛇的实验基地。他们正站在三楼的走廊上,面对装满了器械的大厅,看着束缚带、手术台、冷冻仓和其他令人作呕的实验器材。


山姆说:“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从不邀请我来你家了。”


然后他们在回廊上看见了两个人——斯科特被手铐铐住,制服破损,一把枪指着他的头。


“嘀嗒糖!”


斯科特看见他们立刻高声喊道:“你们别管我!快救人!我被撕成两半也别来救我!”


下一秒警卫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痛苦的弯腰蹲下去,一时发不出声音。


“不想他死,就放开我。”桑德拉在史蒂夫耳边柔声说。


一时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邻居们全副武装出现在他们身边,将他们团团围住,数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


史蒂夫不甘心的咬咬牙,然后松开她的领子,山姆也放下了枪,举起了手。


桑德拉得意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悠闲的走到史蒂夫面前,距离近到仿佛要接吻,接着她举起手抚摸他的脸,就像抚摸一件趁手的武器。


“我们失去了冬兵,但是我们找到了更好的——那就是你,美国队长。我们每晚都给你洗脑,做实验,然后让你去杀人——尼克·弗瑞、桑切斯一家、那个皮条客,还有玛丽亚·希尔,这些可能知道艾米莉亚真实身份的人。感谢你的血清,第二天一点痕迹也没有。谁会怀疑美国队长和他的妻子呢?”


山姆冷汗都流下来了——那些被徒手捏碎的颈骨,没有入侵痕迹的门窗,轻松出入神盾局——没有人会怀疑美国队长,他不需要权限就能在半夜敲开任何一家的门。同时山姆也亲眼见过史蒂夫的战斗力,不需要金属手臂就能捏碎颈骨。


更可怕的推断入侵了山姆的大脑。


他想到了被人扼喉的娜塔莎。


“你和弗瑞真当我会上当吗,罗杰斯队长?你真该看看你跟我约会时心不在焉的样子,满心都是你的巴基。记住了,下次要是有姑娘看到你对冬兵的样子还愿意跟你在一起的话,你最好仔细想想。不过,谢谢你愿意上钩跟我结婚,不得不说,‘美国队长的妻子’这个身份实在太好用了,没人怀疑我。而现在,我们找到了更好的东西——你和冬兵的孩子,她完美融合了你们两个人的血清——多么完美的杰作,九头蛇会让她为世界发挥最大价值……!”


那一下快得猝不及防——史蒂夫猛地挥出拳头击中她的脸。下一刻枪械的金属声七七八八的响起来,无数枪同时抵住了史蒂夫的后脑,而他视而不见,双眼对桑德拉喷出怒火。


“如果你伤了我女儿一根手指,我追到天边也会把你撕碎——”


桑德拉啐了一口血,慢悠悠的站起来,双眼放出恶毒的光芒。


“我本想让你死得痛快点,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女人眯起眼睛,嘴角仍然是胸有成竹的微笑,接着,她张开了嘴,吐出了再也不会有人提起的单词。


“Joseph Rogers,Sarah Rogers,Timothy Dugan,Gabriel Jones……”


那一刻史蒂夫跪了下去,捂住自己的头发出嘶喊。他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身体开始摆脱意志的控制。他的声音变成了野兽般惨烈的哀嚎,自身意志和植入命令疯狂的交战、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史蒂夫!你怎么……!”山姆看着史蒂夫抓着头发痛苦的嘶吼挣扎,下一秒也有人重重给了他肚子一拳,他痛呼一声,发不出声音。


桑德拉还在继续念洗脑词,高高在上如同女王蔑视两位奴隶。


“……James Montgomery Falsworth,Jim Morita……”


一个个被世人遗忘的名字始终深埋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提醒他那些回不去的曾经以及他们永远的离去。最柔软的部分最终变成了一把把利剑,一分一分的粉碎他的意志。


窗外是北极一望无际的雪白冰原,浮冰撑不起庞大的九头蛇飞船,碎裂之后,飞船一分分下沉,刺骨的海水无孔不入,蔓延到他的脚边。


他看见穿围裙的萨拉站在控制台前面,金发挽在耳后,脸庞温柔美丽。她伸出手想要拥他入怀,说真希望能亲眼看到你成为美国队长——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北冰洋的海冰从脚趾开始一寸寸冻上来,很快他就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小腿。


杜根、森田、詹姆士背着枪整装待发,笑着向他敬礼、挤眼睛,说队长只要你一声令下,地狱我们都敢闯。快带领我们去打下一个据点吧,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海冰冻到了他的大腿,像滚烫的烙铁灼烧他的神经,整个过程如同一场缓慢的死刑。


年轻的霍华德搂着看不清面目的美丽新娘,向他招手,你错过了我的婚礼,可别错过我儿子的周岁生日。


冰蔓延到他的腰,只剩下心脏在顽强的跳动。


他站在贫民区屋外的楼梯上,手里握着家门钥匙,冷风猛烈的吹动衣角。衣着考究的青年眉眼温柔,美得令人窒息,是永远绽放在他心尖的红玫瑰。青年背对他,无可奈何的叹息,走得离他越来越远,背影轮廓深深的烙在他的眼底,似乎再也不会回头。钥匙从指间掉落,史蒂夫试图伸手去触碰,怎么也够不到,焦急的张开嘴想要呼唤他、挽留他。


“别走、等等我——……”


他后悔极了,他再也不会把他的好意和温柔视作理所当然。他要告诉他,他才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


那个人听见了,停下脚步,转过身。


最后一个洗脑词,如同定在棺材上最后一枚钉子。


“——James Buchanan Barnes!”


寒冰立时吞没了他。


史蒂夫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像机械一般缓慢的站起来,直挺挺的站立。


站在桑德拉面前的,是双眼无神的人形兵器。


“听从吩咐。”


桑德拉笑了。


“杀了你的战友们。”


警卫纷纷退开,留下山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独自面对史蒂夫——他想起将近二十年前柏林的审讯室里发狂的冬兵。


杀气像有实体一般向他碾压而来。


山姆转身就跑。


超级士兵在身后穷追不舍。像一只狩猎的雄狮——如果真的是只狮子也许生机还会大一些。


“山姆——”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下一刻超级士兵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倒了下去,然后利落的起身。


霍普穿着战服凭空出现在山姆和史蒂夫之间,摆出格斗的架势。


“罗曼诺夫在六楼第五间牢房里,锁我打开了——拜托告诉我你还能飞!”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弹起来高空回旋踢,直奔超级士兵的脑袋,后者迅速矮下身稳定重心,抬起手稳稳的接下这一击,在接住的同时握住了霍普的小腿。


她冒着冷汗迅速把自己缩小才得以逃脱,紧接着像颗子弹一样直奔他的肚子。


山姆一秒都不敢耽误,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展开史塔克的新型翅膀直接从大厅飞上六楼。


打倒了守卫之后他在第五间牢房里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的红发女人——然后他明白为什么霍普不带她走了。


她左腿胫骨被人完全捏碎了,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森森白骨和碎屑都露在外翻的皮肉里。


山姆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想必是霍普来开锁的时候,不等她救人,史蒂夫就被控制了。


山姆抱着娜塔莎来到悬空的环形走廊,准备飞出去。


只见三楼的悬空走廊里,斯科特在没命奔跑,追逐的超级士兵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偏了一下头——但也仅限于偏过头而已。


霍普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脸上带着青紫,身体略微摇晃,但仍然坚定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别想——只有我能欺负斯科特。”


“不,霍普!”


山姆打算去帮把手,娜塔莎突然抓住他的衣服。


“艾米莉亚——她在四楼实验室……别管我快去救她……”


那一刹那山姆仿佛听到了十六年前血泊中婴儿的哭声。


他不得不充满歉意的放下娜塔莎,径直飞到四楼,一路突破重重阻碍,阻拦者都被一枪命中。


在走廊尽头一间高端实验室里看到了被绑在实验椅子上陷入昏迷的少女——头顶的洗脑机已经准备就绪,冒出电流滋滋作响,洁白的双臂上一共埋了七八根针头,一起向外抽血,鲜血流到不知名的设备中提取出先进的蓝绿色的超级血清。在血清成品旁边还有一件人形冷冻仓,山姆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他们想要按照当年对待巴恩斯的方式对待他的女儿。


这一刻山姆前所未有的暴躁,几位白大褂科学人员上前阻拦,都被他一枪爆头。


他打开所有的束缚带,再一把扯掉所有的针头——然后那些红色的针孔眨眼之间就都消失了,肌肤完好如初,脸蛋也迅速恢复了血色。


第一次见面时她中了枪、子弹打碎了骨头,可第二天伤口就消失了,答案就放在他们鼻子下面,他们却被其他事情扰乱了注意力——史蒂夫家里有个故意捣乱的“妻子”,而山姆只顾着想隐瞒巴恩斯的事情,谁都没有发现。富有洞察力的娜塔莎却根本不知道她中枪的事情。


山姆抱起她,飞到了四楼悬浮走廊的另一端,不敢直接来到三楼战场。


他向着史蒂夫大声喊:


“史蒂夫!这是你的女儿艾米莉亚!艾米莉亚·罗杰斯!”


少女不可置信抓住山姆,颤抖的问:


“你说什么——他是我的什么人?”


“他是你的生父——他现在被人控制了,只有你能阻止他。你喊他,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的!快!”


少女对他的要求置若罔闻,瞪大的蓝绿色眼睛里倒映出的急切和焦虑。


“那我妈妈呢?是他妻子吗?”


“不是他妻子!你妈妈他……”


提到桑德拉山姆有些激动,立刻否认,随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无法回答她关于生母的问题。几秒钟之后,焦急的期待从艾米莉亚的脸上消散,没有等到答案的少女表情变了,像是死过去一般苍白。


她的神情让山姆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史蒂夫一把掐住霍普的脖子,轻松的把她拎起来,在手上逐渐施加力道。霍普双腿无力的踢蹬,斯科特艰难的爬过去绝望的试图攻击他的脚,被踢到了墙壁上晕过去。


眼看战友们命悬一线,山姆展开翅膀、飞下去直直的冲向史蒂夫——他还有子弹,但无论如何也没法对史蒂夫开枪。


“快啊——快啊!艾米莉亚!”


他自杀式的抱着史蒂夫的腰冲向墙壁,头部撞击让他当场昏迷。


艾米莉亚握着栏杆,看向混乱的战场——那些愿意善意对待她的人倒了一地生死不明——带着哭音喊出来——


“不——!住手!”


好像按动了什么按钮,超级士兵的攻击停止了,转过头,那双死水一般蓝眼睛远远的看到了桥那边的少女,和巴基一模一样的祖母绿双眸。


封冻的海洋开始破冰——情绪从蓝眼睛里逐渐跃出,恢复生机。


史蒂夫急促的喘息,瞪着眼前躺倒一地的重伤的战友——霍普脖子上是青紫的手印,山姆和斯科特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蓝眼睛浮现的恐惧、罪恶感似有千斤重,压得他窒息。


他再次看见巴基躺在振金牢房里,绿眼睛失掉了光彩,满地血污快要干涸;他看见自己满手刺眼的猩红,染红了绿宝石婚戒。


他恐慌得快要吐了,但还是硬挺着身心的不适去检查山姆和斯科特的伤势,双手探测到他们呼吸的一刻感觉到从头到脚的解脱感。


“天哪,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山姆最先恢复了意识了,对他虚弱的笑了一下。


“欢迎回来,队长。以前你救过我很多次,这回我们算扯平了。”


山姆行动艰难,仍然坚强的爬起来,去观察霍普和斯科特的伤。
“放心,这里交给我,克林特在体育场扑空了,也在赶来的路上。”


与此同时最后一群战斗力围了上来,用枪指着他们。


霍普气息不稳,有气无力的环视一圈。下一秒九头蛇特工们纷纷惨叫着倒下去,脖子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她对史蒂夫一挑眉。


“子弹蚂蚁——我想好了,你愿意让这玩意咬你一口我就原谅你。”


“队长,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还有,我不写工作总结。”


说罢霍普架起斯科特,山姆飞向娜塔莎。


桑德拉带着残余的几个人来到艾米莉亚的身边,温柔的抚摸少女的肩膀,对她耳语。


余下的九头蛇研究人员手里是电击枪和捕兽夹和颈环。就像当初猎捕冬兵。


发现史蒂夫看向了这里,她对他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小型遥控器。


顷刻间地动山摇,爆炸声震耳欲聋——他们之间骤然腾起火光,中间连接的桥倏地断裂,碎石灰尘纷纷落下。


少女站在断裂桥梁的另一头,望过来。


金棕色头发之下是圆圆的脸蛋,蓝绿色眼睛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他们中间隔着遥远的距离,火焰在中间跃动肆虐。


那一刻,史蒂夫仿佛望穿了时空,回到了1942年的波尔扎诺基地,在爆炸之中远远望着桥那边心甘情愿和他死在一起的人。


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仁慈的上帝曾经降下奇迹,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将巴基送回了他的身边,而他再一次、亲手毁掉了一切。


他毫不犹豫的后退几步向前助跑,拼尽全力一跃——向着1942年的巴基、向着他们的女儿。他冲过了冲天的火焰、跳了近十米的距离,借助冲力一把将艾米莉亚抱在怀里用整个身体牢牢护住她,向外滚去,远离枪口。


桑德拉满眼惊惧,瞪视浴火而来、犹如天降的史蒂夫。超级士兵杀气腾腾,像地狱的厉鬼,九头蛇特工纷纷举起枪,都被他徒手夺下然后拧断了脖子或者踢入火海,有子弹击中他可他不在乎,像感受不到一般踢断开枪者的脖子。


几秒之后敌人只剩下了桑德拉。


他大步上前,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火焰在蓝眼睛里跃动。


“16年前我就该这么做了。为了巴基。”


女人最后疯狂的、扭曲的笑起来。


“我杀不了你,但是她可以。”


史蒂夫猛然发力。颈椎在他手里像饼干一样碎裂。


然后他松开手,看着桑德拉的尸体落入火海。


火焰骤然暴涨,像怪物冲天嘶鸣。


史蒂夫转身抱起艾米莉亚向窗子跑去——他用胳膊为少女挡住碎玻璃,纵身一跃,地面飞快的向他们迎面撞来,史蒂夫一拧身,让自己先落地,用身体为女儿当缓冲。


他也许断了几根肋骨、关节脱臼、内脏破裂、子弹打进腹腔在流血,但他毫不在意,上上下下观察艾米莉亚,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然后弯下腰,无比珍惜的抚摸那张酷似巴基的脸。哦,天哪,她的眉毛和耳朵与萨拉简直一模一样。


一直以来,他都在她身上找寻那些在他生命中永远逝去的人的影子。看着她,就好像那些人从未离去,他们的生命在她身上得以延续。


他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尘土,注视她的目光仿佛此生别无所求。


他错过了太多,第一次微笑,第一声咿呀学语,第一回走路,第一天上学——然而正是因为他的缺席和失职让他的女儿只能任人摆布。


他想要小心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遭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这种命运似乎注定要发生在他毕生所爱之人的身上。


“艾米莉亚、艾米莉亚,我的女儿,我很抱歉……”


他把娇小的女孩抱在怀里。


“今后我会用生命保护你,永远保护你……”


身后的房屋轰然崩塌,火光四溅——他的家,十六年的谎言灰飞烟灭。在命运从他的生命里剥夺走他的全部挚爱之后,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又重新拥有了全世界。


女孩一把推开他,从怀里掏出桑德拉的手枪指向他。


“你抛弃了我,爸爸。”


母亲过世了,而父亲抛弃了自己,还毫无芥蒂的娶了另一个女人安宁生活十六年,任凭一群贪婪、冷漠的成人操纵她的命运、任凭她在人间地狱遭受折磨。他和那些来买她、给她施加无尽痛苦的男人们没有区别。她宁愿这个男人从未找过母亲偷情、自己从未出生。


“你抛弃我。我恨你——你不想负责就不该让我出生!”


少女痛苦得歇斯底里。


“我四岁时被人卖了你在哪?我十一岁被人轮奸时你在哪?!”


她一枪打碎了他的膝盖。


史蒂夫跪下来,但仍然举着手没有反抗。艾米莉亚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在他的心脏上割肉——他宁愿自己的被千刀万剐也不想要这些痛苦降临在女儿身上。


“我很抱歉,艾米莉亚,这些都是我的错……”


下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肚子,而他丝毫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提及伤心处,女孩哭出来,愤怒的大声吼:


“我十二岁被那群混蛋打断腿让客人操的时候你在哪?!你当年只是找我妈妈爽一爽,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但是,你们从未想过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不幸!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父亲!”


“我很抱歉,艾米莉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史蒂夫伸手过去握住枪管,把它移动到自己的双眉之间,“听着,从这里出去之后你就去找山姆——山姆·威尔森,还有托尼·史塔克,他们会帮助你,你不用再卖身、做任何违背意愿的事情。我亏欠你,亏欠你的母亲,我欠得太多了,你们明明是上帝赐给我最美好的礼物,但我却搞砸了,这是我应得的下场。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艾米莉亚,我的女儿;我爱你的母亲,他是我另一半灵魂——我爱你们,永远。”


他闭上眼睛。


艾米莉亚扣动扳机。


史蒂夫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如释重负的绿瞳,如同戒指上的祖母绿。


“感谢上帝,史蒂夫——”那个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飘进耳朵,真切又虚无,美妙得如同天籁。


他看到巴基的笑容,真切得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美丽得像破晓的第一缕晨曦。


持续数年的暴风雨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肆虐嚎叫,恍如半生之后,乌云终于停止翻涌,一缕阳光穿破了黑暗,洒进他的心里。


这一定是天堂。


他满足的笑了。


“巴基。”


 


 


巴基跟着《Firework》的旋律哼歌,用勺子舀起锅里的布朗沙司,尝了尝味道,又加了些香草,搅拌之后继续收汁。


昨晚是史蒂夫一百岁生日,他们过得相当不错,他终于知道史蒂夫有多爱他鼓胀的胸部了。但是今天一大早史蒂夫就赶去出任务了,巴基一边在心里用24国语言不重样的咒骂神盾局,一边准备丰盛的饭菜帮助史蒂夫消除疲惫。


一周后就是他的预产期,史蒂夫跟托尼商量好住到了复仇者大楼,因为楼里常年备有紧急医疗队,而且相比较布鲁克林的民宅,这里方便各种飞机起落,同时也停着一架飞机24小时待命,以应付紧急情况。


单单是对他一个人,史蒂夫就能做出徒手拉飞机这种事,而现在他怀孕了,Alpha的保护欲以几何式增长。


史塔克的厨房各种食材一应俱全,巴基积极在厨房准备了牛肉、奶酪、鸡蛋、欧芹、西红柿、黄油和黑胡椒。


他让贾维斯选了一首欢快的《Firework》,一边跟着音乐一边准备晚餐。他真是爱死了史蒂夫大快朵颐的样子。当然,他爱他任何样子。


滴滴——


音乐里掺杂了不和谐的因素。


他的手机在响。不是电话或者信息提醒,而是一级警报。


“Fuck!谁他妈敢动史蒂夫!”


巴基一把扯掉身上的围裙。


那是他偷着藏在史蒂夫制服里的警报器,一旦史蒂夫遭遇危险将自动将警报发送至他的手机,作为最优先提醒。


“贾维斯,请接通托尼。同时确保飞机状况良好。”


他向贾维斯下达命令,与此同时大步走向卧室,在壁橱的夹层里拿出匕首和手枪藏在身上。然后乘上电梯直奔楼顶机库。


“托尼,我需要帮个忙。”


“哦天哪你是要生了吗?别着急,我这就……”


“史蒂夫有危险,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救他。”


“等等,啥?你怎么知道?你去?别……”


“我30秒后就能到机库。”他打断他,一边给自己套上大号防弹衣,“准备两分钟后出发。”他顿了顿。


“我需要你,托尼。史蒂夫也需要你。”


 


昆式飞机一路绝尘而去。


“等等,你不能这样,巴恩斯。至少让我来开飞机。”


托尼有点无力的瘫在飞机座椅上,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呼吸。老天,他为什么不早点做一套孕妇版的铠甲呢?他应该做的,然后现在就能把巴恩斯牢固又稳妥的保护在里面——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做一套,也许将来给娜塔莎用也说不定。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好吗?放轻松,贾维斯也能开飞机,你不能质疑他的能力,质疑他就是质疑我,作为最伟大的天才我跟你保证——”


“你们都没有我开得快。现在史蒂夫有危险。”哦,这两个人护起犊子真是般配死了。


“你他妈的还有四天就是预产期了!”


托尼瞪着他那个大得吓人的肚子——好像随时会有一个超级宝宝撕破肚皮爬出来——几乎要恐慌发作尖叫了。他才不是担心巴恩斯——巴恩斯现在是个(可能快临盆的)孕妇,所以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担心一点点,就一点点。


“哦,见鬼的,要是你和孩子出了那么一丁点的问题,罗杰斯绝对会宰了我——上次我只是轰断了你的胳膊,还不是肉的那只——我不会道歉的——队长就用盾牌砸碎了我的铠甲,这次他会直接用盾牌砸碎我的脑袋,就像砸开坚果那样。”


巴基开飞机的手稳如泰山,唯一的不便是肚子太大了他必须要往后挪挪座椅。


“放心我会拦着他。别担心,托尼,你是钢铁侠,你有能力保护队友,对吗?”


“当然!”英雄的责任心让托尼脱口而出,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中了巴恩斯的圈套。他生气了,反过来将计就计:


“一点儿不错,我是钢铁侠,所以你得相信我开飞机的技术!还有,等一会我要打头阵。你要是敢跟我抢你我就把电影之夜所有的电影都换成你最讨厌的少女言情剧。”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到九头蛇据点的门口。托尼花了几秒钟扫描,发现所有生命体都集中最里面的房间。


这个基地已经被扫荡一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巴基冬兵气场全开,手里举着枪,挺着大肚子依然走得虎虎生威。


在最里面诡异的海蓝色房间,他看到了一个两层楼高的复杂机器,娜塔莎正在机器前忙碌,试图破解。克林特背着弓箭,正在对一个鼻青脸肿的白大褂科学家进行审讯。


“……你不用遭罪,我们省事——听着,你的上司都死了,其他人也会以为你死了,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想想你的妻儿,你还想今晚回……”然后他看到了巴基,没有说一句话,但眼睛瞪得像灯泡。接着低下头继续审讯科学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没说出来,不禁失笑,拍拍白大褂的肩膀,“对不起我忘了该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没有史蒂夫的踪影。


直到他看到了一口玻璃棺材,上面链接满了电线,海蓝色光芒在内里游走——就像当年锁住他的冷冻仓。


史蒂夫躺在里面,四肢都被金属镣铐束缚,脸色惨白,身体时不时像被电击似的抽搐一下。


“史蒂夫!”他扑上去。


后者像是回应他似的抽搐了一下,然后继续陷入昏迷,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没用的,”娜塔莎仍然紧锣密鼓的试图破解机器,“我叫了他很多次,他好像听到了,但都没有醒过来。”


“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得需要吻醒!或者睡美人也是!”托尼用歌剧那样夸张的声音说,挤到了娜塔莎身边,“罗曼诺夫小姐,工作的时候你得学会给你的老板让路。”


他观察了一下机器,然后准备上下其手。


“来吧,小美女,我会深入你的内部让你化成一滩烂泥,好来拯救我们的睡美人——或者白雪公主。管他呢。”


巴基走到克林特身边,凝视那一个科学家。


“知道吗,看到你,我决定在娜塔怀孕的时候绝对不出任务,就算是尼克也给我滚一边去——我可不想让她大着肚子来深入敌营,我会心脏病发作。”


娜塔莎瞧了他一眼,转而向巴基解释:


“这是他们根据心灵宝石开发出来的鬼玩意,能入侵人的意识,找出弱点,在虚拟梦境中击垮人的精神。一旦人在梦境中放弃了,现实的身体同时死亡。”


巴基的嘴抿成一条直线。


“多久了?”


“两个小时零十分。目前测试最长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不愧是队长。”


巴基一手抓起九头蛇科学家——后者在看到他的时候开始瑟瑟发抖。显然清楚他的身份和自己的处境。这是个好现象。


“听着,我现在这个状况你也看见了,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守寡,肚子的孩子成为遗腹子,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克林特笑笑,把黑脸的角色让给了巴基——他一定会做的比他好。


“你的时间不多,我们有一位‘史上最了不起的天才’在破解你们的机器,如果他破解出来了,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价值。”


娜塔莎轻描淡写的说:


“直接宰了吧,没有史塔克破解不了的机器。对吧,‘老板’?”


她回身向托尼抛个媚眼。


“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保证会放你一条生路——”


 


 


托尼听到了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手一抖,差点剪错了电线。


“我说——你们——提前说一声行吗?”


克林特大步走过去,然后利索的一把扣上了他的金属面罩,碰的一声响彻整个基地。


他的语气轻巧的像是在参加一场party。


“贾维斯,给你家Sir找首摇滚乐,他工作时最喜欢的那种。”


“好的,巴顿先生。”


 


 


 


玻璃棺材打开了,海蓝色光芒烟消云散。


史蒂夫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身体也停止了不正常的抽搐。巴基守在他的身边,确保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血清开始发挥作用,血色重新回到那张英俊的脸上,睫毛微微抖动,几秒钟之后,那双蓝色的眼睛睁开了。


巴基瞬间如释重负。


“感谢上帝,史蒂夫——”


那双眼睛眼注视着诡异的海蓝色天花板,里浮现出迷茫和混乱,眉头微微皱起来,然后视线才移到了他身上——


那种眼神好像是复明的盲人第一次真实见到炫丽缤纷的世界。


“巴基……你在这里……你还在这里……”


史蒂夫颤抖的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一遍遍、不敢置信的触碰,反复确认不是幻觉。


“是的,我在,史蒂夫,我一直都在。”


听到他的声音,史蒂夫喘息一声,眼睛一眨不敢眨,似乎生怕转过视线他就会消失。


巴基扶着他小心的坐起来。


他低头看到了他健康的、圆鼓鼓的腹部。那一刻,他的喉咙里泄露出一声喜悦的、压抑的哭音。


他以一种急切到绝望的方式抚摸巴基的腹部,反复用手指描摹轮廓,隔着衣服感受肉体鲜活而真实的热度,似乎在回应他似的,肚子里的胎儿动了一下。


这一刹那,史蒂夫脸上的表情就像他可以心甘情愿为了这一瞬赴死。


然后他紧紧搂住巴基,像个小个子似的把头埋在胸口。


“我以为我搞砸了,搞砸了这一切,我再一次失去你了,失去了你和孩子。上帝啊——你还在这里,巴基——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我不能忍受再一次——”


巴基极温柔又耐心的抚摸他的头,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安抚受伤的Alpha。


“那是九头蛇想要击垮你的梦,史蒂夫,都不是真的。你不会搞砸的。是的,我在这里,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们说过一起走到最后,你忘了吗?我不会食言的。”


“咳嗯,我们能回去了吗?回到卧室随便你们亲。”


巴基瞪了托尼一眼。


托尼回以坏小子独有的混账笑容。


“史蒂夫,都过去了,那些都不是真的,走吧,我们回家。”


巴基扶着他站起来。


他们一同走出被扫荡一空的基地,山谷里的风夹杂草地的气味迎面扑来,连同灼热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一起冲击他的感官,真切而生动,美好得如同奇迹。


他握着巴基的手,尽情感受手掌下皮肤温热而细腻的触感,身后是依旧年轻美艳的娜塔莎,穿着抢眼金红色盔甲托尼,克林特的右腿也完好无损,他正和托尼为饭后甜点而斗嘴。


最后,史蒂夫的手放在了巴基的腹部,感受胎儿细微的颤动。


“我也会用生命保护你。”


他郑重的向着未出世的孩子许诺。


 


 


END


 


 


 


 


 


写在后面


我没有下狠手去虐。


这话听上去就跟“虚渊玄想写温暖人心的故事”一样。


史蒂夫是美国队长,是无坚不摧、面对死亡也不皱眉的英雄,这篇文是探讨什么能够摧毁史蒂夫罗杰斯,什么样的情景会让强硬如山的美国队长放弃——不是为了大义牺牲,而是纯粹的放弃。于是设定他中了九头蛇的圈套,由心灵宝石的能量制造出虚幻梦境,专门针对内心弱点。


其实也有一种简明直接的情景,让他一次次面对那辆火车而无能为力。但我选择了另外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在不久之后的未来,神盾局没落,战友们纷纷老去、或者离世,复仇者全部换了新人,老一代付出血汗的英雄们被这个信息飞速淘汰的世界所遗忘。美国队长“过气”,甚至没有神盾局的基本权限,变成神盾局一种象征性装饰,人世冷漠世态炎凉——特工为了自身利益卖掉了保护目标——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女孩,而世人面对被打断腿卖给客人的小女孩不是同情而是想要肆意践踏。他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生命中第二次面对物是人非,那些七十年后从冰中苏醒而怀念旧日好时光的日子又变成了现今的怀念。另一方面他频繁的失忆,无法相信自己的大脑,灵魂伴侣不知所踪,生活支离破碎。


但是史蒂夫没有妥协。不管是不是复仇者、有没有“过气”,他仍然去拯救少女,面对辱骂直面还击,试图阻止针对神盾局的一场场谋杀,没有权限就偷邻桌的ID卡也要查下去。


科尔森的信任、坚持陪伴史蒂夫的战友、复仇者之间家人一般的羁绊——明知史蒂夫头脑不那么清醒也陪在身边的山姆,因为需要帮助就毅然从安居农场回归战场的娜塔莎,愿意冒风险藏匿少女的斯科特和霍普,一通电话就凌晨3点爬起来重拾战甲的64岁的托尼——如果说科尔森的信任有剧情需要的原因,那么后两个纯粹出于我对温暖人性的坚信。


于是最后我放弃了下狠手,倘若在九头蛇基地被洗脑的史蒂夫真的杀了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呢?他清醒过来又会是怎样的打击?


此处和巴基当年的命运有相似之处。当他频频失忆、无法相信自己的大脑,某天清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满是无辜者的鲜血——包括当年的朋友——发现自己差一点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一生挚爱,又是怎样的痛苦。


史蒂夫坚定的一步步走下去,他伤感,但是没有妥协没有气馁。


那么如何毁掉一个男人?看看泽莫就知道了。


因此最终让史蒂夫举手投降、让他放弃一切的是艾米莉亚——艾米莉亚同时也代表巴基的死亡。在史蒂夫的角度,完全因为自己而导致了一生挚爱凄惨的死去,以及女儿悲惨的命运。


当年巴基意外从火车上掉落而史蒂夫自责至今。美队2里他能为巴基放弃盾牌、放弃抵抗、放弃生命,史蒂夫这般珍视的一个人,倘若因为他自己的过失而再一次从指间失去呢?于是我在此基础上增加了砝码,同时失去了女儿。因为失去了父母的保护,幼小的孩子受尽了磨难和歧视,她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人买卖后消遣,而世人则荒谬之极的因为她的悲惨遭遇而歧视她——以某种方式重复了巴基的命运。


因此最终打垮他的是艾米莉亚。


在结尾我以梦境作为一切的终结,将种种苦难和错误全部抹掉清零,重新开始。


虽然是梦境,是虚假幻境,但对史蒂夫的影响是真实的。因为对史蒂夫而言,这无疑相当于再一次失而复得,对于巴基,他会比之前更加懂得珍惜——如果继续写下去就是一个甜蜜的故事了。


最后,我要感谢能读到这里的读者们,此文在真相大白之前简直雷破天际——不但拆CP还玛丽苏,巴基哥哥也甚少出场;而真相大白之后是一把大刀——所以能读到这里的勇士们,我非常感谢你们,即使我自己都觉得非常变态、无法接受同时又很无聊,因而不建议阅读,但你们坚强的读下去了!


另一方面我也要感谢自己,感谢自己能力有限笔力不足,写不出崩溃和痛苦的万分之一,不然这样一个虐梗一定能让我收到不少刀片。


为表对读者的感谢,搞一次抽奖,给此文留言和推荐过的读者(以及发文之前就被我黏着一读再读的米花)中随机抽取一位,奖品见下图,8月22日晚8点截止并开始统计人数。


奖品如下:


 



 


PS:这段可以略过不看。


说说埋的伏笔吧(埋得太多我自己可能都写不全,欢迎补充,我自己也不定期补充)



  1. 史蒂夫第一次看见艾米莉亚感觉像巴基,想到巴基时他“看见满手鲜血”,暗示巴基的命运。


  2. 史蒂夫和山姆抢走艾米莉亚的时候她试图逃跑,山姆说“她的劲儿真大,我快拉不住了。”山姆四十多岁体能不如从前,但毕竟曾是复仇者级别军人,完全有能力制服普通的十六岁女孩。暗示艾米莉亚的血清。


  3. 史蒂夫和山姆抢走艾米莉亚回到家的时候,山姆问史蒂夫“灯的开关在哪”,而史蒂夫也是环视了一圈才找到自己家灯的开关在哪。说明他想不起自己家里的样子。


  4. 同一场景,他打开冰箱想拿出点零食招待女孩,但是发现“冰箱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只够桑德拉一个人吃”——此处暗示两点,第一,史蒂夫根本不知道家里冰箱里有什么;第二,家里根本没有他的食物,为后文这里不是家而是一个基地做铺垫。在第二次梦见巴基(阿尔卑斯山场景),史蒂夫醒来后,桑德拉拿的是“两份外卖早餐”。


  5. 频繁在史蒂夫眼前出现的“海蓝色”——开头九头蛇基地的海蓝色天花板,心灵宝石的颜色。


  6. 史蒂夫回忆“妻子”跟他吵架“你昨天带回个婊子”——他们带回艾米莉亚包括送走的时候桑德拉根本不在场,而她不但知道他带回一个女孩还知道这女孩如何谋生。


  7. 史蒂夫几次听到“幻听”,一个女人的声音,第二次在办公室他直接问出口“怎么了,娜塔莎?”——说明那是娜塔莎的声音,呼应结尾处巴基来救人时寡姐说“我喊了他很多次,他好像听见了”。


  8. 前一天艾米莉亚腿上中枪,但在斯科特家见到她时她能自己走路。


  9. 史蒂夫和艾米莉亚吃饭,她不但像巴基,当头发变成金色时她又像极了年轻的Sarah——孙女像祖母。事实上她当然像史蒂夫,但我认为大部分不会往自己的身上联想,很少产生“这个人长得很像我”的想法。


  10. 史蒂夫都觉得杀人是巴基所为,但山姆从来不怀疑巴基,因为他知道巴基早就死了。


  11. 希尔死后,史蒂夫、娜塔莎、山姆一起讨论案情,得出结论“凶手是有几位权限的人之一”有权限的人包括:史蒂夫、娜塔莎、山姆(AI回答,在场诸位均有权限),和几位凑数的路人甲的名字,所有人中只有史蒂夫能够徒手捏碎颈骨。


  12. 讨论案情时,史蒂夫记忆中弗瑞的死亡和实际情况不符,这是他的现实中的记忆和幻境产生了冲突。暗示这里并非真实世界。


  13. 幻境里史蒂夫在停车场听见巴基的声音,是结尾处巴基来救他的时候喊的那一声。


  14. 托尼和布鲁斯联手都没有搞出的血清,是艾米莉亚身上的血清。至于其他的血清量很大的问题——史蒂夫每晚都困在实验室长达16年。


  15. 笔力不足,这一点在文章中没有交代:幻境中娜塔莎被抓住而没有死是因为九头蛇想要利用她当人质要挟史蒂夫,但后来他们抓住了斯科特用不到她了。



 


 


以上~再次感谢能读到这里的读者(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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